浅析影响红木材质的几个因素

       明清古典家具的艺术成就，在于形与艺的完美结合，极具韵味，神形兼备。而形与艺的艺术结合，离不开坚硬细密、色泽优雅、纹理优美的珍贵用材衬托。近20 年来，随着明清古典家具收藏的持续升温，古典家具的用材受到广泛瞩目，但同时也伴随不少错误认知。为了规范市场秩序，2000 年5 月，国家质监局发布了《红木》国家标准(GB/T 18107-2000 )。但是，国标一推出，便受到业内的广泛质疑。国标规定了2 科5 属8 类共33 种红木木材，其中，真正广泛使用的实际上不过是紫檀、黄檀及黑黄檀3 类10 多种木材而已，而近年来为大众所广泛熟知的“越南黄花梨”却未列其中。以国家标谁的方式来规范行业用材，笔者认为，就目前的市场环境看，尚难以如愿推行。

        目前，古典家具市场木种名称混乱，相似冒牌木种林立，以次充好现象非常普遍。一些不良商家出于商业目的，在材质宣传时对消费者进行误导和忽悠，而一些红木爱好者也常凭主观认知和不成熟的经验引导大众，给许多人造成了收藏投资上的损失。在古典家具的众多用材中，黄花梨、小叶紫檀、红酸枝等材质最受欢迎，而3 种材质孰优孰劣，个中争议一直延绵不断。许多消费者习惯以价格的高低来论断材质的优劣，实际上走入了误区。目前，市场价格最昂贵的木材是海南黄花梨，一些极品材料甚至被爆炒到过1000 万元/ 吨。且不说海南黄花梨中相似木种冒牌现象严重，单从材质而论，部分海南黄花梨未必会好过红酸枝。特别是，现在海南黄花梨家具成品已经出现了有价无市的情况，盲目投资只能招致惨重的教训。

        另一种情况是以单一的观点来评判木材的好坏。比如单纯以气干密度为参照，得出“小叶紫檀优于海南黄花梨”的结论;或以气味为标准，认定“海南黄花梨优于红酸枝”，等等。我认为这些都是过于片面、有失公允的论断，就好比岫玉的颜色胜于和田玉，并不代表它优于和田玉。甄别古典家具材质，我们需要用更客观、全面的视角去分析，它对于我们在古典家具收藏过程中，对家具藏品升值空间的判断，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时值红木行业乱象，市场上各类书籍、杂志介绍木材的不在少数，而悖谬、含糊、误导的文章充斥其间，给从业人员和消费者造成了极大困扰。那么，如何来鉴定一件古典家具材质的好与坏呢?笔者认为，以下九大因素大抵可以作为甄别的标准：

         一、密度

         密度，即是“气干密度”，指的是木材在一定的大气状态下达到平衡含水率时的重量与体积比。气干密度大，说明木材份量重、硬度大及强度高，所以它是一个强度指标。我们都知道，水的密度是1，红木大部分密度都低于1，即不能沉水，个别木材比如小叶紫檀是可以沉水的。

         以密度作为指标，我们看到海南黄花梨(降香黄檀)的密度0.82 ～ 0.94g/cm3，越南黄花梨的密度则在0.70 ～ 0.95g/cm3，黄花梨大部分密度都低于水，除了一些油性特别好的，基本上不能沉水;而小叶紫檀(檀香紫檀)的密度则达1.05 ～ 1.26g/cm3，绝对可以沉水。而市场常见的红酸枝种类，比如交趾黄檀、微凹黄檀等密度都超过1，特别是中南美洲微凹黄檀(前提是保护得比较好)，现面市的相当一部分材料都是500 年以上老料，其中部分密度高达1.37，相比紫檀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外，一些黑酸枝类(黑黄檀)的木材密度也往往超过1。

        在密度指数的对比下，红酸枝体现出与小叶紫檀不分伯仲的优秀素质，而黄花梨在这一层面上则稍有缺憾。

        油脂历来是判断一块木材好坏的重要指标，木材油脂含量越高，触摸时越有润滑感。油脂使家具平滑耐磨，不易开裂，同时也正是油脂在保护着家具的亮泽。

         在红木材料中，紫檀油脂性最好，木料打磨的时候，我们常可以看到砂轮磨过的地方都略带油黑色，而红酸枝中的交趾黄檀与南美巴拿马微凹黄檀，在油性上与紫檀大抵平分秋色。海南黄花梨里，产于西部的木材油脂较重，而产于东部的木材由于砍伐年代久，油脂含量少，要略逊色于红酸枝。产于越南长山山脉的越南黄花梨，其油性又略逊海南黄花梨一筹。甄别古典家具材质，我们需要用更客观、全面的视角去分析，它对于我们在古典家具收藏过程中，对家具藏品升值空间的判断，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总体而言，在油脂方面，小叶紫檀与红酸枝大抵相当，而黄花梨则稍有不足。

         三、颜色

         中国历来有个词语叫“姚黄魏紫”，可见黄色和紫色历来是中国人最推崇的颜色。诸色之中，以黄色为最佳，代表着皇室九五至尊的尊贵感;其次是紫色，我们常说的“紫气东来”，是一种极致人臣的富贵感;再次是大红色，代表着民间的富足。从颜色上比较，黄花梨由浅黄到金黄的高贵色调君临于其他木材之上，其次是小叶紫檀的沉穆紫气，带给人紫气东来的富贵享受。

        值得一提的是，相较于黄花梨和紫檀，红酸枝的颜色则独树一帜，除了其主流色之外，我们看到赤、橙、黄、绿、青、蓝、紫等诸色都出现在不同品种、地域的红酸枝木中;特别是由于红酸枝的油性丰富，所以从原材料初切开到家具成品的制作过程中，木头本身颜色会有一些变化，但最后都会停于红色，再经过使用，数十年后会变成紫黑色，显现出古董家具的美感。你会感受到红酸枝在色彩上的琳琅满目，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的奇妙，而红酸枝家具最后成品所固有的暗红色也富贵气十足，自晚清以来倍受民间的推崇。

        四、气味

        木材气味的优劣，影响着家居的质量。作为家居使用的古典家具，对木材气味的遴选非常严格。海南黄花梨新切面药香味浓郁，久则变为微香。海南黄花梨的香味俗称为“降香”，带有一点辛辣味。降香是中国传统的三大名香，历来受到江南文人的喜爱，因此也可以理解海黄花梨为什么在明代时如此受推崇了。越南黄花梨心剖面的香味则带着明显的酸香，逊于海南黄花梨。小叶紫檀的香味则较清淡，略带着一种松香味及辛香味。而红酸枝在剖开时则带着酸香味。一些上等花梨木的气味也显药香味，而其他一些木材如鸡翅木、乌木等，气味就不是很明显了。

         综合比较，不难看出海南黄花梨的气味优于其他木材，而小叶紫檀的辛香味和红酸枝的酸香味，孰优孰劣，则是见仁见智了。

        五、纹理

        木材的纹理直接反应在古典家具的表面上，影响着古典家具的外在表现和内在韵味。海南黄花梨的纹理，按王世襄先生的说法是“或隐或现，生动多变”，很特别的一点是其外在丰富的纹理。黄花梨有着各种动物形状的“鬼脸”，有看上去像孔雀、狮子等，同时还有着“山水纹”、“水波纹”、“凤眼”等形象各异的纹理，不能不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种纹理的变化是其他木材难以企及的。越南黄花梨的纹理，与海南黄花梨相比，则更过之而无不及，“鬼脸”花纹更常见，形式也更丰富多彩。打一个比喻，如果把海南黄花梨比成是一个深有韵味的少妇，越南黄花梨则更像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当然，这种美的鉴别当然也是见仁见智的。

        相比之下，小叶紫檀的纹理则较稳重，结构细密，局部卷曲，也称为“牛毛纹”;一些黝黑如漆的材料上，则几乎看不到纹理。红酸枝的纹理则呈现出丰富多样的变化，不论是黄花梨的“鬼脸”，还是小叶紫檀的“牛毛纹”，还是黑黄檀、乌木的条纹，在红酸枝中都可以找到类似的纹理，其富于变幻、灵动纤巧的各种纹理，表现力丝毫不逊于黄花梨。所以，常常以纹理来判断红酸枝的产地也是不准确的。

        综合而言，从纹理上看，黄花梨的纹理还是最受消费者青睐的，而红酸枝纹理的多样化则毫不逊色于黄花梨，特别是上等红酸枝老料在纹理上会显现出海南黄花梨特有的“鬼脸”等。于是便常常会得出一个结论，无论从价格升值角度，还是从纹理角度，未来的红酸枝就是现在的海南黄花梨。

        六、柔韧性

        木材柔韧性的好与不好，直接影响着家具的优劣。柔韧性越好，越适合作雕刻。同时，柔韧性也影响到一个家具保养的稳定性。从柔韧性上看，小叶紫檀堪称最好的木材。紫檀纤维异常细腻，最适合于不同类型的雕刻，横向竖向雕刻都畅通无阻，特别是适合柔韧的雕刻。一些家具的局部需要精细的雕刻，用紫檀作材料则是最适合不过的，因此紫檀也倍受清朝皇室的喜爱。相比紫檀，海南黄花梨则表现得稳重得多，因为稳定性好，黄花梨几乎不变形，主要在于其内应力强;有所长则有所短，黄花梨在柔韧性上的表现就比较一般，不适用于太繁琐的雕刻。

         因此，我们现在看到遗留下来的黄花梨，极少有修饰，而大量使用黄花梨的明朝，也形成了与清式繁缛迥异的简约的明式家具风格。

        再说红酸枝。常说小叶紫檀“十檀九空”，其实，树龄超过五百年的红酸枝老料也是“十株九空”，空心的红酸枝从柔韧性上一定不会输给紫檀。一些专家曾断言红酸枝质脆，无法作精细的雕刻，否则会崩茬。但实际上，在我们六合院的产品中，就有许多透雕精细的作品，精细度绝不在紫檀之下。又有专家说见过红酸枝从南方运往北方，几个月后呈180 度调转，拧成麻花一样。其实，这从另一侧面也体现出红酸枝的柔韧性好。

         总体而言，在柔韧性上，小叶紫檀还是比红酸枝略胜一筹，而黄花梨的稳定在另一层面也决定了它没办法成为一块绝佳的雕刻材料。

         七、稳定性

          消费者在购买家具时，很关心的一个问题就是家具的稳定性。刚买来的时候很结实，但是用个两三年，有些家具就开始变形，这就是家具木材稳定性不足的原因。一些家具像大叶紫檀，密度高，纹理也不错，但是就是不适合做成大件家具，究其原因就是应性大，容易弯曲、变形、开裂。从木材的稳定性上看，海南黄花梨无疑是最出色的木材之一。由于成材时间久，海南黄花梨心材形成的时间非常悠久，因此稳定性也最好。我们看明式家具流传到现在，四百多年的光阴，没有一件出现变形的现象，不得不感叹黄花梨木质之优。

        小叶紫檀在稳定性上与海南黄花梨有异曲同工之妙，紫檀用做家具的时间比黄花梨短一些，清宫的紫檀家具历经三百多年，木性也极为稳定。相比之下，红酸枝则因材料的不同，稳定性也不尽相同，而优秀的红酸枝材料在稳定性上也绝不逊色于黄花梨与小叶紫檀。

        八、细腻度

        所谓木材的细腻程度，通俗来说就是用手触摸的感受。一直以来，棕眼小而少的海南黄花梨、小叶紫檀被人认为是木材中细腻程度最好的。但实际上，这是一种误读，红酸枝在细腻程度上甚至要强于海南黄花梨。红酸枝密度大，但其纤维短，肌理细腻。它在剖开后，即使未经抛光，其边角处也少有木刺;工厂里接触红木十几年的老师傅们，在加工过程中也极少被红酸枝木刺所伤。因此，在细腻程度上，红酸枝与小叶紫檀表现上佳，红酸枝的细腻程度从某种意义上超过了海南黄花梨。

        九、文化沉淀

        在所有的红木材料中，海南黄花梨是开发历史最悠久的木材，是明式家具的顶梁之柱。到了明代后期，紫檀开始大量使用，并逐渐成为清式家具的代表木材。大红酸枝的使用，要推溯到清朝中后期。据资料考证，在乾隆四十三年，即乾隆晚期，才作为濒危的紫檀与黄花梨替代物登上历史舞台。黄花梨和小叶紫檀的木性特征，也影响了明、清家具的风格;等到大红酸枝出现，古典家具才真正走向民间，普及起来。从历史文化沉淀的角度上来看，黄花梨与紫檀并架齐驱，大红酸枝同样深具丰富的文化积淀和历史意义，但在文化影响上还是有所逊色。

        正因海南黄花梨和小叶紫檀的历史沉积深厚，两种木材的存量都要比红酸枝少;由于红酸枝在当前这个时代才登上古典家具主流木材之列，结果在最近三年时间迅速减少。有原材料批发商称，在原产地，红酸枝有可能在未来三至五年内就灭绝，大有可能会比海南黄花梨、越南黄花梨、小叶紫檀更早从原材料市场上消失。

        结束语：以九个维度去甄别古典家具材质，是笔者近期在木材分类上的一种全新尝试，希望能有助于消费者客观地了解古典家具珍贵木材的属性。综合考量九个因素，我们不难得出结论，有所长则有所短，实际上黄花梨(包括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小叶紫檀和红酸枝(特别是优质的交趾黄檀、微凹黄檀)在材质上的表现在伯仲之间。

         而当今这个时代，黄花梨、紫檀、红酸枝、花梨木之间的互相融合，以及各种风格的兼容并蓄，让我们看到了更丰富多彩的古典家具世界，使传承四百多年的红木文化能够不断延续，并在我们这一代乃至下一代，迸发出更加蓬勃的生机。